我当个石油工人多荣耀

来源:公文范文 发布时间:2023-01-12 11:00:04 点击:

刘苦花,你他妈的活在世上有什么好?你给老子跳河死了算啦!

钻塔轰鸣的深夜里,黑老鸹手持铁锹追打他的二女儿刘苦花时,我和一只虎正在雷潭拐的那口深不可测的泥浆池里滤柴油。

雷潭拐是连接黄家岭大队的一个深潭肘弯,清清凉凉的潭水滋养着我们的祖祖辈辈。就在前三年的夏天,那里面又嫩又脆的水草还环绕着我们稚嫩的皮肤,那种爽爽的感觉和痒痒的触摸是水乡少年对水的最初体验。可现在这里化身为黑糊糊的泥浆池,周边布满了机器、钻杆和灯火,再也不见叼鱼的野鸭和好看的翠鸟出没。只是泥浆池上面飘浮的一点油污成了我们眼中的宝物,家里的煤油灯没油,我们摸黑掰棉花看不清楚好坏和杂质,第二天交给队里记工分就要大打折扣。

刘苦花,你活在世上害人哪,你不知道害人的人最终是害自己呀!

黑老鸹的吆喝声伴随着刘苦花的哭叫声,越过大队部后面的那片竹林,在雷潭拐的杨树林里飘荡。一只虎说,他二姐刘苦花把他五弟刘苦瓜给捂死了,她自己也恐怕活不长了。一只虎的声音就像吐一口痰一样漫不经心。然后,他就和我冒着被石油工人驱赶的风险,借助井架上发出的一点朦朦胧胧的亮光,死死盯着泥浆池中心的一块油污。

这里的好多柴油我们都舀不上。我滤柴油的工具是半片蚌壳,拿在手里在泥浆池边上过过滤还算比较自如,但如果目标离我稍微远一点,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笨蛋!一只虎推我一把,用他手上的套着长长竹竿的铁勺子向池中心探去。我看见,那竹竿距油污还是相差一大截,一只虎不甘心地踮起脚尖又往前伸去。终于接近目标了,他奋力舀下去,结果腿部重心失衡,他整个人给栽了进去。

一只虎变成了落水狗。我连忙大声呼喊:快来人呀,有人落水了——

在池边劳作的石油工人发现有人掉进了泥浆池,连忙跑过来将他捞了上来。

真他妈的扫兴。我一把抢过他那用来滤柴油的勺子,发现他舀上来的几乎全是泥浆,只有星星点点的油污浮在上面。

不玩啦,老子辛辛苦苦搞半夜也滤不到半斤柴油,值不到一毛钱,还被那些油田鬼子吆五喝六像在赶牛!一只虎的声音软了。

是的咧,还不如你二姐刘苦花跟石油鬼子睡觉值钱!我说。

你他妈的,我二姐跟石油鬼子睡觉也是你随便说的吗?你家不是也跟老子们一样穷得叮当响吗?你哥哥连根皮带都买不起,系裤子用的是根破条条,夜夜打地铺,天天吃红苕,把自己都快吃成了个苕逼!老子跟你说,你哥哥要是有吕解放那样的军用皮带,我二姐还不是跟你哥哥睡觉啦!一只虎狠狠地骂了我几句走了。他当然没有忘记带上他滤的一小半瓶柴油,可没走上几步就被泥浆糊住的裤脚绊了一下。一路猪啃屎,他索性将外衣脱了,然后咚咚咚的脚步声就消失了。我知道,一只虎这时候也许并没有回家,他或许就躲在某一个地方,或者桥洞里,或者竹林里,或者草垛里。这是他常耍的把戏。他在某一个地方躲一会儿,或者自个儿回家,或者又厚着脸皮找我玩了。

然而,我现在有点讨厌他了。我们刚出来滤柴油时,一只虎给我讲了他二姐刘苦花。他说刘苦花要倒霉了。一只虎在说刘苦花要倒霉时,口气里有点幸灾乐祸。

我们都知道刘苦花要倒霉,刘苦花大白天捂死她弟弟刘苦瓜,我们黄家岭大队的男女老少都知道。

刘苦花是在她家厨房灶门口和石油鬼子吕解放抱在一起时,让刘苦瓜看到的。

七岁的刘苦瓜跟他绰号叫黑老鸹的父亲一样,也是一个大嗓门。他正和他的双胞胎弟弟刘苦芽在竹林里玩,刘苦芽自己把自己给打伤了,他把一根尖尖的细竹竿穿到了自己的腮帮里。这个差点送给石油鬼子王亚平做儿子的刘苦芽,样子太吓人了。他腮帮上长出一根竹竿,紫红色的血液冒出来,把细竹竿都染成红色了。刘苦瓜吓坏了。刘苦瓜一路大喊着二姐、二姐,二姐。可此时的二姐在厨房灶门口和吕解放分不开了,或者说,刘苦花根本就没听到刘苦瓜的喊叫。

当她听到刘苦瓜的喊叫时,刘苦瓜已经换一种喊叫了。他站在厨房,跳着叫道,看到喽,看到喽……大屁股,大屁股……看到喽……

刘苦花推开吕解放,把衣服抱在胸前,说你别叫,别叫……

刘苦花一把把刘苦瓜拖进厨房。刘苦瓜上蹿下跳,他高兴得狂叫不休,看到喽,看到喽……

刘苦瓜已经横在刘苦花的怀里了,刘苦花抓起一堆衣服紧紧地捂住了刘苦瓜的臭嘴。刘苦瓜还是蹬、挺、甩、打、踢,不时怪叫一声,他叫道,看,到,喽,看,看,看……

等他什么都不能喊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着了慌的刘苦花再去找吕解放时,吕解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踪影。慌忙逃走的吕解放,把他的裤衩丢下来了。后来,一只虎一直骂吕解放,说这个狗日的怎么没把皮带丢了呢?要是丢了皮带多好啊,丢了一条破裤头,这个狗日的,就是一百条破裤头也不如一根军用皮带呀。军用皮带勒在腰上,多威武啊!

一只虎充满失望的话,让听到的人偷偷发笑。发笑的人添油加醋,演义成吕解放错穿了刘苦花的裤衩。这已经无法考证了。

刘苦花的父亲黑老鸹此时正在七十公里外的四湖总干渠疏挖工地上推土。次日黄昏,他是吃过晚饭后钻到被窝里被飞速来报的人弄醒的。

黑老鸹说,你他妈别弄我,我不能去搞夜战了,我昨晚累得皮侉毛落,今天要我去除非家里死人了。

来人叫谢从安,是生产队长,也是他的女婿。谢从安说,爹,家里出事了。

黑老鸹说,滚,出什么事,死人啦!

谢从安唔一声。

我和一只虎在雷潭拐里滤柴油时,一只虎不止一次地跟我说,刘苦花要倒霉了。一只虎也是大嗓门。他们一家都是大嗓门,黑老鸹说话驴喊马叫,跟吵架一样,他的一窝孩子,老大刘苦荞,前两年嫁给了我们的生产队长谢从安。老二刘苦花,正跟一个叫吕解放的石油鬼子打得火热。老三没有名字,落地没多久就被竹扫帚戳瞎了一只眼睛,就顺嘴叫了一只虎。刘苦瓜和刘苦芽是双胞胎,他们虽然长相不一样,嗓门又粗又大却如出一辙。我本来是不想来滤柴油的。我本来是要看看,刘苦花捂死了她弟弟刘苦瓜,会招致什么样的下场。可一只虎却一点也不在乎,他不但勾我来滤柴油,还有点沾沾自喜。他说刘苦瓜被捂死时,好像比他戳瞎一只眼睛还容易,或者像他吸一下鼻涕那样轻松。我真有点受不了他了。我和一只虎同年同月同日生,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这让一只虎的母亲常拿他跟我作比较。他母亲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人家秧娃子。每当他母亲说这话时,一只虎已经跑出来跟我玩了。他在家做了什么事让他母亲不满意,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我母亲却对一只虎充满希望。我母亲要是看我在家无所事事的时候,就说,秧娃子,你去找一只虎玩。也许这就是我和一只虎能够今天是仇人明天又是好朋友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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