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祖谦与《古文关键》

摘要:南宋著名理学家吕祖谦为了指导士子科艺编纂《古文关键》。他在卷首总论中将前人的某些文学理论演化为古文阅读和写作的法则,并有意识地从形式上探讨古文美的所在;在具体篇章中,从古文的结构、主题的体现等方面予以详细点评,扩大了古文评点的影响。

关键词:吕祖谦;古文关键;选评

吕祖谦是南宋著名的理学家,字伯恭,学者称他是东莱先生,婺州(今浙江金华)人。隆兴元年(1163)进士,复中博学宏词科。历任太学博士、严州教授,官至秘阁著作郎、国史编修和实录院检讨。吕祖谦著述颇丰,为引导士子入门,编纂了唐宋古文选评集《古文关键》。全书汇选了韩愈、柳宗元、欧阳修、曾巩、苏洵、苏轼、张耒等人的古文共计60多篇,王安石和苏辙虽无文在选,却于卷首的《看诸家文法》中列名。后世所谓的唐宋八大家在此集中已露端倪。

全书卷首的总论,包括《看文字法》、《看韩文法》、《看柳文法》、《看欧文法》、《看苏文法》、《看诸家文法》、《论作文法》和《论文字病法》等8节,不仅有理论层次的规律性总结,还有阅读各个古文大家文章的具体要点。总论部分比较显著的内容有2个方面:一是将前人的文学理论演化为古文阅读和写作的艺术法则。这包括文体论、创作论、文学发展论、鉴赏批评论和作家论等诸多方面。吕祖谦运用《诗品》中的某些概念、范畴如“警策”、“陶冶性灵”等,作为自己常用的评论语词。例如在“看文字法”中,即闪现着刘勰的《文心雕龙·熔裁》篇内“先标三准”和《文心雕龙·知音》篇内“先标六观”的影子。所谓“先标三准”指写作者在起草鸿篇巨制以前,要依次确立三项准则:立意以确定体裁;提炼素材以确定题材;精选文辞以突出要点。所谓“先标六观”指接受者面对复杂多样的文章,只有加强艺术实践,具备深厚的艺术修养,才能鉴别优劣。但想做到寻出文章的情理,必须先确立观文的六项法则:一观立意;二观文辞;三观继承创新;四观风格气势;五观题材;六观音韵节奏。可见,“先标三准”是论述文章写作的精辟之语,“先标六观”是论述文学批评的着眼点,实际上也是阅读作品的着眼点。这两“先标”与吕祖谦所主张的“四看法”有着某些相通。吕祖谦的四看法为:“第一看大概主张;第二看文势规模;第三看纲目关键;第四看警策句法”。对于阅读古文而言,四看法的顺序和内容更为简洁清晰,便于掌握。吕祖谦知道作为士子,他们看文的目的在于学文,学文的目的在于作文。因而从总论的纲领到评文的具体运用,都严谨细致,切要中肯。二是“论作文法”,里包含着古文写作与鉴赏的美学原则。首先是从文字形式上,总结出古文节奏及音韵美的成因。如“文字,一篇之中,须有数行齐整处,须有数行不齐整处。或缓或急或显或晦,缓急显晦相间,使人不知其为缓急显晦。常使经纬相通,有一脉过接乎其间也。盖有形者,纲目;无形者,血脉也。”行文的舒缓、急促、显露、含蓄都可以用文字表达的外在形式予以体现。数行整齐间以数行不整齐,短句和长句相间,整齐多易急,不整齐多易缓;短句多易急,长句多易缓,急则易直,缓则易晦。缓、急、显、晦相间以致相融,文章就会生动变化,自然流露出抑扬顿挫的节奏感,形成音韵之美。而这一切,须有“一脉”贯串始终,可以从字面上看到的是“纲目”,而从字面上看不到的隐含着的则是“血脉”。这是散文形散而神不散的所在。其次是注意到古文创作应该具有对立统一、相反相成的中和之美。如:“笔健而不粗,意深而不晦,句新而不怪,语新而不狂”、“辞源浩渺不失之冗,意思新转多则不缓”,并且应做到“常中有变,正中有奇”。其三是罗列了文笔的风格,有丰润、端洁、清新、简肃、清快、雅健、雄壮、华丽、缜密等。吕祖谦仿佛随意罗列,未免有繁琐杂冗之嫌,实际上是对写作实践和诗论文论的综合与提炼的结果。

吕祖谦对古文结构的评点最详备。《古文关键》中篇篇详细评点的结构,可以归纳为:起、承、结。“起”是古文的开端,或段落开端,“承”是接“起”而行,过渡展开,启示下文,生发理与论,“结”是结束段意或结束全文。这是古文结构上的一般性规律。吕祖谦对三部分的总体要求是“起好”、“承有力”、“结有力”、“结周”、“结精神”。他对“起”很重视,注意点出古文的“起”法。主要有“破起”,即起句点明题意。有“使事起头”,即以叙事开端。有以问句的形式起。还有以段的形式起。对于“承”下的正文,吕祖谦则点出了一些结构技法,常用的有:生、应、收归、关锁、抑、扬、引证、铺叙、转换、回互、难、开、起伏等,也有可取之处。吕祖谦尽心指点的古文结构具有普遍的意义,是有意识地探讨形式在完美地表达内容及思想方面所起的重要性。此外,吕祖谦还注意将古文家行文的思想基调作为写作的基本原则,那就是:推崇道统,文以明道。在谈到古文的写作技巧时,首先强调择题立意,“第一看大概主张”,寻出“一篇筋骨”、“一篇根本”、“一篇主意”、“一篇骨子”、“大意”的所在。这也就是说看文章先要明白作者的立意,即作者想要阐述的根本思想,这是文章的出发点。其它如文势规模、纲目关键、警策句法,皆是由此生发,互相映衬。在作文时,始终要心里想着对世教有利,议论正大,必须阐述出万世不可磨灭之理,然后才能落笔行文。

吕祖谦以理学家、古文家和学者的三重身份,敏锐地定出古文的核心所在:以古文阐明儒道,选出文与道俱的美文。具体的评点方法是剖章析段,斟字酌句,运用文字简洁明了,要言不烦,擅长运用富有特征性的理论术语,从总论到评点内容及形式都显得很纯净,表现出学者严谨冷峻的气质,从而由评点理论到评点方式都对后代的选评者的影响极大。